式瑜

归暮,归暮,长笛一声何处

【砂理】维里塔斯是一只幸福的蓝莓小猫 [上]

一个有些漫长的故事,所以我要拆开发

维里塔斯真的只是一只猫,是只很聪明的蓝莓小猫

以下部分7k5,希望您看得开心


——

只要你还活着,就轻松愉快一些吧,让你的一切都无忧无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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维里塔斯是一只聪明的蓝莓小猫。

如果他不想被找到,那么没有人能找到他。

 

当砂金又一次在休息日时火急火燎地给托帕打来电话,一向耐心的催讨黄玉女士盯着手机屏幕,看见那个熟悉的来点显示,这位活泼的姑娘也不免带上了一丝愁容。

她早就知道接通电话后会发生什么,那位平日里伶牙俐齿的高管会焦急地捏着手机,寻求好友的帮助,留心整理砂金那颠三倒四的混乱发言,依稀能辨认出“维里塔斯”“离家出走”“找不到”等破碎的词语。

平时在赌场,即使被人推走了大半筹码,面前只留下少得可怜的本金,砂金也不会这般慌张。

托帕叹着气,熟练地安抚着电话对面的好友,她放软了声音,像安慰痛哭的孩子一般,好声好气地劝砂金先待在家里冷静会,她马上就到。

同样的情景已经发生了多少次了?三次?还是五次?托帕也记不清了。

她只知道,世界上最聪明的小猫,砂金养了十几年的维里塔斯又一次离家出走了。

 

托帕手上有砂金家的钥匙,当砂金要出外勤时,他总会请托帕帮忙照顾自己的蓝莓小猫,即使托帕一向认为那只猫聪明得简直不需要人照顾,反而是猫在照顾砂金。

维里塔斯真的很聪明,他对猫粮与猫罐头的收纳位置了如指掌,他会自己撬开猫罐头,咬开猫条给自己加餐。当砂金忘了给自动饮水器加水,维里塔斯也会自己爬上洗手台打开水龙头,即使那张小小的脸上隐约写着嫌弃。

维里塔斯能控制自己的尾巴,他才不会把尾巴当作别的不明生物,像其他小猫一样无聊地追着尾巴转圈圈。当维里塔斯第一次站在镜子面前时,他立刻就知道镜面中那只蓝紫色的小猫就是自己。他上下打量一眼,随后扭过头,向着砂金轻轻叫了一声,然后慢悠悠地踱步离开,只留下砂金站在原地,对着无辜的托帕惊呼:“天哪,他好像真的知道自己是只猫!”

他不仅知道自己是只猫,他还能分清身边的人。

那个浑身上下都金灿灿亮闪闪的青年,吵吵闹闹的砂金,是他的饲主。他对砂金热情的“爱意表达”格外抗拒,比如砂金最爱做的,趁着维里塔斯不注意时,一把将他捞起来,埋着头在他身上蹭来蹭去。即使小猫伸着爪子奋力要推开那张漂亮的脸,他也会一脸幸福地陷入自我感动:“维里塔斯,你甚至不舍得伸指甲,天哪你好爱我!”

托帕小姐往往和那只叫账账的扑满一起出现,她是个温柔的好姑娘,不会像砂金一样鲁莽地闯进一只猫的安全社交范围,而是会礼貌地坐在沙发上,直到维里塔斯迈着矜贵的猫步,心情不错地卧在对方腿上,强硬地占据了账账的领地。那只好脾气的扑满也喜欢这只聪明的小猫,即使语言不通,但维里塔斯有毛茸茸的皮毛,令人舒适的温度,他们会安静地卧在一起,在软垫上发出幸福的呼噜声。

公司里也有不少人认识维里塔斯,因为砂金曾经带着维里塔斯一起去上班,他抱着猫在各个部门之间流窜,表面上宣称自己是在例行检查工作状况、联络各部门感情,实际上大家都知道,他只是想炫耀自己的猫。

在这冰冷的公司,一只猫,一只漂亮而养尊处优的猫,他像颗突然划过天际的流星,照亮了公司社畜们被工作压榨到死水一潭的冰冷心灵。只可惜维里塔斯有洁癖,不喜欢被人摸来抱去,更重要的是,那是砂金先生的猫,不是什么给根猫条就能被骗走的笨蛋小猫。

砂金曾经很爱炫耀自己的猫,直到他单方面的发现,技术研发部的亚婆离女士对自己的猫心怀不轨。“相信我,如果哪天维里塔斯失踪了,那一定是亚婆离干的!”他曾向托帕全盘托出自己的恶毒猜想,不用等托帕开口反驳,维里塔斯已经先一步跳起来,给了砂金一脚,制止自己饲主的无端联想与患得患失。

维里塔斯是只与众不同的猫,他居然有洁癖,为了不弄脏自己的漂亮爪子,他宁愿一整年都不出门。世界上一定找不出第二只如此热爱洗澡的小猫,一旦让维里塔斯钻进浴缸,他就再也出不来了,直到砂金从温水中捞出早已睡着的小猫,为他擦干水分,维里塔斯才会懒懒地甩甩尾巴,趴在软垫上享受电吹风的风干服务,在舒适的暖风与低分贝的嗡嗡声中眯上眼,发出满意的呼噜声。

所以为什么一只有洁癖的猫愿意克服心理因素,改了性子地往外跑,一而再再而三地离家出走?谁都想不明白,但谁都能猜到原因。

 

当托帕推开砂金的家门时,她看见砂金披着紫色的毛毯,安静地坐在沙发上,像个案发现场的受害者,在瑟瑟寒风中裹着安抚毛毯,悲伤地收拾自己那颗破碎的心。

见到如此沉闷的好友,托帕叹着气,她三步并作两步首先冲向阳台,关上那大开的落地窗,拯救了在风中狂舞的可怜窗帘,然后才有空关心起疑似被吹傻了的青年。

“砂金,”她蹲下身子,晃了晃砂金的肩膀,迫使对方失焦的双眼重新聚焦,视线落在托帕身上,“你是不是有点分离焦虑?”

“我?分离焦虑?”

砂金强颜欢笑,他仰靠在沙发上,有些夸张地摇着手,“没那么严重吧,我只是有点担心维里塔斯,你知道的,它那么小一只猫,跑出去后万一不知道回来的路怎么办……”

他又慢慢弯下腰,抬起双手抱住头,手指陷在金色的柔软发丝之间,挡住那对会出卖真心的眼睛,“怎么现在还没回来,是不是在外面遇见什么事了?我记得有什么找猫的玄学巫术,你说技术研发部那边有没有什么能借用的技术……”

他絮絮叨叨地碎碎念着,那勉强撑起来的嘴角还是被压了下去。最后,他自暴自弃地揉乱了自己的发型,像只淋了雨的小狗,耷拉着眉毛,抬起头露出湿漉漉的双眼。

“好吧,我很焦虑,维里塔斯什么时候能回来,我要疯了。”

“说不定他在帮你治疗分离焦虑,”托帕拍了拍砂金的肩膀,故作欢快地说道,“脱敏疗法,以后你也别太粘着他。”

砂金是有些太溺爱他的猫了,几乎到了离不开的地步,要不是因为维里塔斯不喜欢拍照,砂金能把维里塔斯的照片印在宣传纸上大肆发放,把自家猫咪的日常直播投放在广告屏上,向全世界炫耀自己养了只不得了的猫。

托帕能猜到为什么维里塔斯会频繁地离家出走,但她决定按下不说。

银发姑娘抿着唇,偷偷打量起砂金的表情。砂金或许也猜到原因了,但他估计会一遍遍说服自己那不过是焦虑过头的胡思乱想,只要他死活不承认,事情好像就不会发生。

“是的,脱敏治疗。”他喃喃自语,“维里塔斯很聪明,所以这只是脱敏治疗。”

 

“给我讲讲你的猫吧。”托帕顺势坐在沙发另一端,顺手打开了电视,给过于安静的客厅增加些人声。她左右扫视着,视线绕过堆得乱七八糟的玩具和猫零食,希望找到些人能吃的小零食。

“你刚刚是在家里发疯吗?到处都乱七八糟的。”她踮着脚,绕过横七竖八的箱子,伸手从橱柜中捞来个橘子,慢悠悠地剥开,全然忽视一旁砂金的震惊表情。

“我只是在找猫,你知道的,不知道为什么,他最近喜欢躲起来,一开始还是躲在家里看不见的角落,后来就学会离家出走了。”砂金突然瞪大了双眼,他满脸都写着不可思议与怀疑,“等等托帕,你忘了我的猫?他的名字甚至是我们俩一起翻字典找到的!”

“我当然记得,谁会给猫起个那么拗口的名字。”她理所应当地剥下一片橘子塞进嘴里,“你看,账账,朗朗上口的名字,也很好记。”

突然被点名的扑满抬起头,它正在一摊金币中快乐地打滚,托帕只是看了一眼都觉得眼睛被那金灿灿的光辉刺得生痛,见鬼,到底是谁喜欢这种金灿灿闪闪发光的装饰品。

“所以,当初我的建议是什么来着,哦对,小蓝莓,多可爱。”

“任何一只猫都可以叫小蓝莓,”砂金郑重地摇了摇头,就像当时一样,“但这个名字不够‘智慧’,维里塔斯是聪明得超乎想象的猫。”

 

又来了,托帕翻了个白眼,熟悉的对话令她想起刚认识这只猫的时候。

那时的托帕只是战略投资部市场组的一个无名小卒,她尚未得到那颗熠熠发光的托帕石,而是可以被任何人随意使唤的小叶琳娜。砂金也不是那块好运的宝石,他只是个饱受争议的埃维金死刑犯,顶着全宇宙对于茨冈尼亚人的刻板印象,卡卡瓦夏在部门中的日子也好不到哪去。

或许因为二人故乡是同等的贫瘠,又或许因为他们都给公司签了终身合同,要在这里打一辈子的工,叶琳娜和卡卡瓦夏关系不错,就像冬夜里依偎着取暖的两只小刺猬,小心翼翼地收起刺,从对方身旁汲取微弱的温暖。

他们时常忙里偷闲,推开繁重的公务,躲在茶水间里喘口气。托帕多半会兴致冲冲地搜刮起今天的小蛋糕,顺便抱抱她偷偷带进公司的账账,靠小动物和过量的糖分来弥补自己急速下降的多巴胺,而砂金只会气若游丝地摸进来,为自己倒上一杯续命的咖啡。

“你是怎么带进来的?”砂金冲着账账抬了抬下巴,“公司禁止养宠物吧?我记得你住的也是合租宿舍。”

“这可不是宠物,”托帕收紧了双臂,把账账按进怀里,“账账是我亲自选择的搭档,是我的家人……嘿,别逗它,账账不能吃这个!”她不大高兴地踩了砂金一脚,看着对方吃痛的表情,托帕带着孩子气的胜利笑容,又咬了一口手上的小蛋糕,“别装了,哪有那么痛。”

见到对方并不买账,砂金只是挑了挑眉,收起了方才浮夸的表情,支起身子,倚在墙边,“你在合租宿舍养它?”

“账账很乖,一般藏得很好,不会引来麻烦。”

“但我还是打算快点升职,这样就可以住单间了,职位再高点,说不定可以买下自己的房子,我想怎么装修都没人拦着我。”她撂下盛着蛋糕的纸盘,开始满脸雀跃地畅想未来,“到时候,我要养很多很多小动物,毛茸茸的小动物,宇宙里有那么多神奇的小动物,要是都可以养在家里,多么幸福……”她亲昵地蹭了蹭怀里的扑满,“真是想想都有干劲了,可惜要委屈你啦,先和我住合租宿舍吧账账。”

“小动物很解压哦,尤其是毛茸茸的动物。”托帕抬起头,盯着砂金,他还在对付那杯苦咖啡,喜好甜食的姑娘努了努嘴,她向来不理解,为什么有人能面不改色地喝完公司提供的速溶咖啡,“说真的,卡卡瓦夏,你要不要养些什么?”

“你想想,当你回家时,回到那个冰冷冷的合租宿舍时——”托帕拉长了声音,刻意制造着悬念,“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!它会在你推开门时窜出来迎接你,哦天哪,庇尔波因特是如此冰冷,但毛茸茸的小动物可以给你分享一些微不足道的温暖,它可只有你了。”她向着砂金凑近了几步,眼睛亮亮的,似乎很喜欢自己方才建构的情境,“不心动吗?就像永远等着你回家的家人。”

家人,不错的定位。

砂金只是挑起笑,模仿着托帕方才的语调,同样拉长了声音,在话中埋下了无数个令人抓心挠肺的钩子:“不错的提议哦,不过——”

“不过什么?”

“不过我有猫了。”

他抛下短短几个字,果然,托帕瞪大了眼睛,她急匆匆地想要拽住砂金的衣角,拦住他把一切都问个清楚,可惜砂金早就预判了这一切,他闪身溜出了茶水间。

太好了,托帕一定会尖叫抓挠一下午,他心情大好地扭过头,冲着消了声的托帕做了个鬼脸。

 

卡卡瓦夏有只猫,即使他已经默认那是属于自己的猫了,但他并没有正式领养他。

当他还是个茨冈尼亚奴隶时,他就遇见那只猫了。

那是只几个月大的小猫,披着柔顺的蓝紫色毛发,四只爪子却是白色的,小脸有些隐约的发腮,像只圆滚滚的蓝莓团子。他有些嫌弃地绕开污水与烂泥,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自己的白手套。最后,他好不容易找到个干净的纸箱,小猫迫不及待地钻了进去,然后再无动静。

卡卡瓦夏捏着难以下咽的粗糙干面包,目睹了那只小猫藏起自己的全过程。

披着少见的华贵毛色,除去沾了些许泥点的爪子,全身上下都干干净净,看上去是只养尊处优的品种猫,想必又是从哪些富贵人家跑出来的爱宠。

他向着纸箱径直走去,然后蹲下身子,盯着箱子里蜷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小猫。

小猫抬起头,毫不胆怯地盯着这位不速之客。但他毕竟还是只小猫,一举一动都诚实反映了喜怒哀乐,他立起了耳朵,尾巴不自然地翘着,双腿隐隐发力,随时准备窜出纸箱逃之夭夭。

他的眼睛是罕见的金红色,卡卡瓦夏没见过这样的猫。一只养尊处优的贵族小猫,贸然跑到奴隶的聚集地,只会被这里狡猾而成群结队的野猫撕成碎片。他看上去也不愿意屈尊去翻垃圾桶吃剩饭,那他还有饿死这一条路可以选择。

卡卡瓦夏掰下一块面包,丢进纸箱。

小猫被吓了一跳,他弓起背,伸出的指甲在纸板上划出令人牙酸的“嘎吱”声。他小心翼翼地凑近了那块不明物体,嗅了嗅,随后嫌弃地甩着尾巴,把干面包踢向一边。

“你来这里,你只能吃到这个。”

卡卡瓦夏自如地咽下了手上的干面包,他摊开手耸了耸肩,也不顾小猫是否听得懂,“你是逃出来的吗?还是被人丢掉了?”

小猫歪着头,他听不懂面前的孩子在问什么,他只是抬起爪子,为自己顺了顺毛。

“你看上去很值钱,应该不是被丢掉的。”金发的孩子继续自言自语道,“去哪里不好?待在大房子里不好吗,天天都能吃饱不好吗,非要来这里?”

他抬起头,环视着四周脏乱的断壁残垣,叹了口气。

“我得把你藏起来。”

他抱起了盒子,而小猫一动不动,他乖巧地缩在盒子里。或许是因为小动物向来能更敏锐地察觉到隐秘的恶意,而卡卡瓦夏是张干净的白纸,纵使遍览了茨冈尼亚的荒诞与丑恶,他依然是个向往幸福的孩子。

卡卡瓦夏把纸箱藏在破屋后一人高的杂草丛中,他要赶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了,不工作就没有晚饭吃,只能吃一顿打。

等他下工回来,摸回那片破破烂烂的小屋时,那只小猫还在纸箱里。

他蜷成一团,缩在杂草的荫蔽之中,陷入了安稳的浅眠。

那块干面包不见了,只留下些许碎屑。

 

卡卡瓦夏从此关照起了杂草丛中的那只小猫,他每天都会与这位养尊处优的离家小猫分享难以下咽的干面包,小猫日复一日皱着小脸,嫌弃万分地舔舔面包屑,直到卡卡瓦夏匆匆离开,他才慢慢吞吞地挪到面包旁,极不情愿地咀嚼起无味的黑面包。

等到黄昏时分,卡卡瓦夏结束了奴隶的工作,他借着夕阳昏黄的光,重新回到那片自由的杂草地时,小猫总会探出头。他支着耳朵,追捕着细微的脚步声,直到那阵脚步声越发近了,那个金发的孩子拨开一人高的杂草钻了过来,那只像蓝莓一样的小猫总会慢慢悠悠地拖着声音,咪咪地叫着。

就像在说:“欢迎回来”。

卡卡瓦夏的脸上绽出了微笑,他蹲下身,想要摸摸那只小猫的脑袋,小猫却一扭身子,躲到了一旁,尾巴不轻不重地抽在孩子伸出的手臂上,留下一道柔软的触感。

好吧,他不爱被人摸。

卡卡瓦夏也不恼,他抱着膝盖,乖巧地坐在草地上,看着小猫慢条斯理地为自己梳理着漂亮的毛。在缓缓滑落的夕阳下,一切时间都变慢了,掺着沙砾的风被层层杂草阻挠着,最多只能吹乱卡卡瓦夏的金发与小猫的漂亮皮毛,小猫依旧坚守着那个勉强称得上干净的纸箱子,他端庄地坐在箱子里,舔着爪子,耐心地抹平每一根翘起的毛,这世界上没有什么需要小猫烦心的事情,除了要担心明天能不能吃上难吃的干面包,而这一切都将取决于卡卡瓦夏的努力工作。

有时攒够了钱,卡卡瓦夏也会去买些罐头,让自己和小猫都开顿荤。这种好日子可不多见,这得感谢在路上无意间丢了几枚硬币或是几张钞票的好心人,他们的粗心让一个埃维金孩子和一只小猫吃上了豪华一餐。

卡卡瓦夏喜欢支着脑袋,看小猫优雅地享受难得的肉食,用他那尖利的牙齿慢慢撕扯开粉白的纤维,他能把罐头里廉价的合成午餐肉吃出上等牛排的感觉,而卡卡瓦夏可以一个人独享奴隶主配发的面包,夹上一片午餐肉,面包的滋味也变得可口了许多,小猫则负责把罐头舔得干干净净,连一滴肉汁都不会留下。

他的下巴湿漉漉的,小猫站起身,他屈尊跳出了纸箱,像是为了感谢卡卡瓦夏,他贴着孩子躺下,摇晃着尾巴,轻轻拂过卡卡瓦夏的垂下的手臂,留下一阵阵令人心烦意乱的痒意。

被一团散发着暖意的猫咪亲昵地贴着,卡卡瓦夏却紧张地摒住了呼吸,他只觉得身边贴着一团轻飘飘的毛绒团子,像转瞬即逝的一团蒲公英,而他不敢伸手挽留。

这只矜贵的小猫第一次展露出友善的一面,屈尊与这位供养他的奴隶孩子共度一个愉快的晚餐时光。卡卡瓦夏又一次鼓起勇气,他抬起手,想要摸摸小猫。

那条尾巴先一步有了动作,它慢悠悠地缠上伸出的手臂,不容拒绝地将那只手留在自己身上。感受着手下顺滑的毛发,卡卡瓦夏想起了贵妇人喜欢的皮草,它们在灯光下展示出细腻的光泽,还有那令人浮想联翩的柔软触感。

而此刻,茨冈尼亚最昂贵的皮草就在他手下,甚至要远胜过奢侈品店的高定大衣,那只昂贵的小猫正毫无防备地睡在他身边,不时冒出几声满足的呼噜声。

杂草在风中如波浪般摆动着,卡卡瓦夏与自己偷来的小生灵躲在杂草之间,他悄悄越了界,把那只蓝莓色的小猫抱在怀里,小猫没有抗拒,他只是呼噜着翻了个身。卡卡瓦夏抬起头盯着那片橙黄色的绚丽天空,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看过这片天了。逐渐隐没在地平线以下的太阳早已收敛了刺目的光,燃烧殆尽的火球露出今日最后一片绚丽的金红色,像极了小猫的眼睛。

一个茨冈尼亚奴隶可以拥有一只猫吗?

他几乎是立刻掐灭了自己心中的妄想,只要安静地互相陪伴就够了,他并不奢望被冠以“饲主”的称呼,虽然他们直接维持着微妙而稳定的关系,但只要小猫愿意,他可以随时离开,回到他温暖的猫窝里,他是那么显眼,总有主顾乐意抱走他,为他细致地打理毛发,让他变回一只高贵的品种猫。

很可惜,这不是卡卡瓦夏的猫,他可没法给小猫一个家,甚至连他自己也没有家。

但没关系,至少此刻的他们都是无家可归的野猫,那阵令人着迷的温暖真实地存在着,那团蓝莓一样的小团子正卧在他怀里。卡卡瓦夏的心中止不住地翻涌起快乐的泡泡,闪闪发光的泡泡在胸膛中慢悠悠地升起,最后在喉头炸成一片轻快的笑声。躲在杂草与碎砖包围起的伊甸园中,他悄悄搂紧了怀里的蓝莓小猫,就像抱住了片刻的幸福。

 

卡卡瓦夏第一次发现这只蓝莓小猫似乎不太一样时,他刚刚被公司带上驶离茨冈尼亚的飞船,从今以后的卡卡瓦夏再也不是茨冈尼亚的奴隶了,他变成了公司的死刑犯,终生都是公司的奴隶。

不过是换了个雇主,换了份工作而已。

他轻松地安慰着自己。毕竟卡卡瓦夏在茨冈尼亚没有家,他也没有什么要收拾带走的行李,在那间阴暗而空空荡荡的宿舍里环视了一圈,他发现自己唯独放不下也带不走的是那只矜贵的小猫。

那不是他的猫,卡卡瓦夏又一次在心中告诫自己,他毫无留念地登上那艘会把他送去另一座监狱的飞船,贴在舷窗边看着灰蒙蒙的故乡,他觉得自己所经历的一切都有些失真。他真的就这样告别奴隶生活了?他的家乡,亲人的墓,母神的祭坛,长满杂草的旧屋,一切都将随着舱门关闭而被永远甩在身后。

还有那只萍水相逢的猫,恐怕再也见不到了。

当公司使者转过身去检查船舱时,百般无聊的卡卡瓦夏放空了大脑,他也不知道自己正在看些什么,虚了焦的视线落在遥远的天际,他想哼些埃维金的民谣,却痛苦地发现那些音符与诗歌早已流走,他的大脑一片干涸。

直到一道蓝紫色的影子一闪而过,它躲过了所有人,掐着点跳过即将合上的舱门,窜进了飞船,直直地冲向卡卡瓦夏。

金发的少年努力克制住脸上的表情,冷静,卡卡瓦夏,如果被发现了,他一定会被扔出去。但他还是压不住上扬的嘴角,他拉开过长的外套,那只小猫心领神会,他跳上少年的膝盖,裹在衣摆下,安静地缩成一团,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。

过量的惊喜像烟花一样在卡卡瓦夏心中炸开,他有些晕晕乎乎了,而公司的外派员工瞥见少年那越发明显的笑意,也忍不住问了一句:“这么高兴?”

“是啊。”他再也忍不住笑意了,少年提起那只空无一物的箱子,压在腿上,挡住衣摆下的小猫,“我要去迎接我的新生活了。”


-tbc-


小猫,小猫……

写得我猫瘾犯了

[下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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